冰冷的冰川水,瞬间从正面淹没了沈新棠的脸。
装满物资的背包,牵住她动作,将她牢牢拖向水底。
越扑腾,沉得越厉害,浑身上下都被沁人的凉意包围,呼吸困难,视线也开始模糊。
就在沈新棠以为,她是不是要窒息在这里的时候,忽然听到男人熟悉的声音:“新棠?新棠你怎么了?”
透过氤氲的水雾,沈新棠看到周书砚满是着急的俊脸。
他还是关心她的。
也是,相识十五年,三年婚姻,除了九十九次失败的圆房,还有互相依赖互相照顾的情份,哪怕确实不爱,又怎么可能连一丁点亲情都没有呢?
“谢谢。”目露欣慰,沈新棠挣扎着伸出手,好让周书砚能顺利的拉住她,把她拽上去。
两手还没相接,忽然又是一道尖叫,紧接着是女人模模糊糊的哭声:“啊,好痛,书砚你快过来,我的脚卡住了。”
只是卡住了,又不是断了残了。
多么无足轻重的借口,偏偏阻碍了周书砚的脚步。
他放弃快到触到的小手,退回沈知夏身边。
耐心将她扶住,又是问又是哄的好一会儿,直到她擦干眼泪,娇笑着扑进他的怀里:“书砚还是你好。”
从周书砚转身的第一刻,沈新棠就知道他不会回来了。
发现她落水询问相救是他的本能,在她和沈知夏之间无条件选择沈知夏,才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。
希望之后的绝望,是真的很绝望,可能怎么办,谁叫她气昏了头,在机场看到沈知夏的时候,没有第一时间调头就走,自甘堕落进入这一眼就能望到头的深渊呢。
越想越气,越气就越不甘。
秉着就算死,也不能死在这里的原则,沈新棠一次次的试探,一次次的浮沉,终于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摸到冰沿,在随后赶到路人的帮助下,顺利从冰川水里爬了出来。
“新棠你起来了?”周书砚仿佛这才注意到她得救,一边快步走向她,一边从包里掏出能量棒:“你还好吗?要不要吃一点?”
转危为安后的关心,连狗都不是。
沈新棠偏头避开,找了个背风的位置坐下,从包里找还能穿的衣服。
刚刚她是正面掉进冰川水里,而且还是头先栽进去的,纵使外层的冲锋衣防风防水,衣服缝隙里也进了不少水。
她需要尽快换衣服,否则以冰岛冬日的天气,她很有可能活活冻死在这里。
“新棠你是不是生我气了?”拖着瘸拐的脚,沈知夏也追过来,蹲在她身前,忙不迭把背包里的物资往外倒:“我刚刚不是叫书砚的,就是卡住了脚一时害怕,怕跟你一样掉进去,到时书砚没有三头六臂也照顾不好我们两个人。我把御寒的衣服都给你,你别生我气,只要你不生气,我做什么都好,好不好?”
沈新棠本不想理的。
冷不丁抬头,对上一双可怜兮兮中透着精明的眼睛。
她整个人一颤,后知后觉的想起那道突如其来的尖叫,还有从背后推她的手。
“是你?”脸色难看,她伸手抓住沈知夏的衣领。
在周书砚看不到的地方快速的笑一下,沈知夏就着沈新棠力道双腿一屈,从蹲变跪:“我什么啊?新棠你在说什么?”
坚硬的冰面,跪下去的声响尤其重,本来还有愧疚的周书砚,也不愧疚了:“沈新棠你什么意思?知夏做错了什么值得你逼她下跪?是她把用于活命的衣服给你,给错了?还是嫌我先救她,没救你,而不满意?”
“是她推我,是她故意把我推下去的。”沈新棠抬起通红的眼睛。
周书砚顿了一下,更生气了:“你是不是脑子被水泡胀了,发疯了?事发的时候知夏自己脚也卡住了,哪里分得出手推你?你就是想诬赖她,也找个合适的理由,可以吗?”
和屁股坐歪的人是说不通的。
沈新棠不再回应,只环视四周,想看刚刚那两个路人还在不在,还有没有其他的目击者。
周书砚说了几句,她都没理,他也怒了:“你好自为之吧。”
把刚倒出来的物资一股脑拢进背包里,他提着两个背包,带着沈知夏拂袖而去。
目送他快步离开的背影,沈新棠缩了缩冻得梆硬的肩膀,继续找目击证人。
找了一圈询问无果,她只能暂时放弃这件事,花高价从其他人手中买到备用衣服,东拼西凑的换好,和新认识的驴友一起,继续一个人的旅行。
一连几个小时的跋涉,她徒步完整条冰川。
夜色降临,她幸运在终点看到十六岁那年就在期盼幻想的极光。
“还真是美啊,和我想象中的一样美。”仰头看绚烂多姿但也神秘莫测的极光,她长睫毛轻颤,落下泪来。
来时漫漫,回去却容易。
经历一场跌宕起伏的创伤,沈新棠连就地休养的心情都没有,即日打包行李,奔赴机场。
坐那么久的飞机过去,只一天就回来了,沈父惊讶:“新棠你这是玩得不开心?还是和书砚闹了什么矛盾?”
沈新棠眉头一皱,刚想把要离婚的事提前告知,沈父手机忽然响了。
他接了。
脸色马上就变了:“好,我马上就带新棠过来。”